第16講 史上最強判(pan)決書——1867年，鴻篇巨著

1867年4月中旬(xun)的(de)(de)一天(tian)，倫敦通往漢堡的(de)(de)航(hang)線上，狂風肆作，呼嘯的(de)(de)海風卷起(qi)(qi)洶涌的(de)(de)海浪拍(pai)擊著(zhu)輪船，船上的(de)(de)桌椅噔噔作響。馬克(ke)思緊(jin)緊(jin)靠著(zhu)船舷(xian)上的(de)(de)欄桿站(zhan)著(zhu)，他暈(yun)船，但(dan)是他還是和幾(ji)個旅客聚在一起(qi)(qi)飲(yin)酒作樂(le)、相談甚歡，他感(gan)到(dao)船上的(de)(de)生活是相當(dang)的(de)(de)有趣、相當(dang)的(de)(de)愉(yu)快。

這也難怪，畢竟，在倫敦“離群獨居”、閉關寫作《資本論》（第一卷）接近20年后，他終于可以滿意地將它交付出版。這一刻，如他自己形容的那樣，他“痛快得無以復加”，雖然他曾預言，這部著作甚至不會給他帶來寫作時所吸香煙的錢。

如果他能穿越到2008年10月17日的法蘭克福的一家書店——這家書店叫“卡爾·馬克思書店”，他不得不承認，被自己的這個預言打臉了。因為這天，《資本論》（第一卷）在這家書店宣告暫時脫銷。2008年9月14日，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申請破產，前后僅半年時間，華爾街排名前五名的投資銀行竟然垮掉了三家，新一輪世界經濟危機由此拉開序幕。《資本論》再次成為人們尋找危機根源的指引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《資本論》（第一卷）列入《世界記憶名錄》，這部著作屬于“人類的記憶”。

《資本論》包含三卷，約230萬字，這(zhe)是什么概(gai)念呢？這(zhe)大約相當于一個人完(wan)(wan)成(cheng)了20本今天中國的社會(hui)科學(xue)類的博(bo)士(shi)學(xue)位(wei)論文。這(zhe)部巨著從開始研(yan)究到完(wan)(wan)成(cheng)撰寫(xie)，馬克思用了他近半生的時(shi)間(jian)！

馬克思說：“我為了為工人爭得每日8小時的工作時間，我自己就得工作16小時”，由于長期營養不良、夜間緊張工作，一種叫做“癰”的病痛復發嚴重，差一點送了馬克思的命。在1866年2月，他寫信告訴恩格斯說：“‘坐’自然談不上，這在目前對我說來自然很困難，白天哪怕只有短暫的時間，我也還是躺著繼續苦干”。

馬克思為什么如此死磕于《資本論》的寫作？據1834年的統計，利物浦工人的平均壽命只有15歲。19世紀40年代，法國工人的平均壽命不超過30歲，并且工廠中大量存在雇傭童工的情況，許多工人每天需要勞動達18小時，工人厭惡勞動、搗毀機器、遭受懲罰的狀況屢見不鮮。為什么大多數人付出了艱辛的勞動，生活處境還是這么的艱難？這個疑問，盤亙于中學時就立志為人類幸福而工作的馬克思心中。古典政治經濟學說依靠“看不見的手”，人們就可以過上美好生活；啟蒙運動說要實現“自由、民主、平等”；現在看來，都是別人家的美好生活。現實和理論出現了強烈的悖反！

而(er)在《資本論》（第一卷）出版的(de)約1個半(ban)世紀(ji)后，占領華爾街運動的(de)人(ren)們又抗議道：“我們代(dai)表(biao)99%的(de)人(ren)口，反對那些掌握40%財富的(de)1%的(de)人(ren)！” HISTORY REPEATS！無怪(guai)乎(hu)《資本論》在2008年金融危(wei)機爆發后再度(du)熱(re)銷(xiao)！

那讓我們來聽聽馬克思在《資本論》中診斷的資本主義經濟的毛病吧！

在資本主義經濟中，廣大工人沒有生產資料，可是每個人不都得吃飯、穿衣、養活家庭以及向往過上美好生活嘛？于是，工人就只有出賣自己的勞動力。而作為少數人的資產階級，運用他們手中的資本，購買生產資料、雇傭工人，從而進行生產。對于資本家來說，一個工人沒有了、還有千千萬萬個工人，更何況還可以通過使用機器來替代工人；而對于工人來說，他們除了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之外，別無選擇。

馬克思問，工人朋友們，你們有沒有想過在你每天辛苦“搬磚”的那么多個小時中，有多少小時是為維持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而工作，又有多少個小時是為資本家在戰斗呢？假設，維持你和家人一天的生活只需要付出6個小時的工作，但是你每天必須得工作10小時甚至更多，這是為什么呢？因為多出來的4小時是在為資本家生產價值，這就是剩余價值。于是資本家犯了狂想病，假設工人工作6個小時工資是24元，工作10小時工資也是24元，如果可能的話，資本家希望工人一天可以工作25小時、一年工作366天！這樣，資本家獲得的剩余價值就更多了！

沒錯，經過(guo)工人的(de)(de)長期(qi)斗爭，好不容易爭取來了(le)8小時(shi)工作制，但是，工作強(qiang)度的(de)(de)提(ti)高，使得工人變成(cheng)了(le)流(liu)水線上(shang)的(de)(de)卓別林。后來，資本家還給(gei)工人配上(shang)了(le)電(dian)腦，好讓工人回家也可以繼續干活(huo)兒。造成(cheng)這(zhe)種地位(wei)不平(ping)等的(de)(de)原因在于生(sheng)產(chan)(chan)資料掌握在資本家手中，這(zhe)就是所謂的(de)(de)生(sheng)產(chan)(chan)資料私有制；而工人除了(le)勞(lao)動力(li)之外，一無(wu)所有。

恩格斯說(shuo)：“自地球上有(you)資本(ben)家和(he)工人(ren)(ren)以來，沒有(you)一本(ben)書像我(wo)們(men)面前這(zhe)本(ben)書那(nei)樣(yang)，對于工人(ren)(ren)具有(you)如此重(zhong)要的意義。資本(ben)和(he)勞(lao)動的關系，是我(wo)們(men)現(xian)代(dai)社會體系所依以旋轉的軸心，這(zhe)種關系在這(zhe)里第一次(ci)作(zuo)了科學的說(shuo)明。”

馬克思說(shuo)，工人(ren)朋友們(men)，資(zi)本家賺(zhuan)取了(le)剩余價值，使得他(ta)們(men)越(yue)來(lai)越(yue)富(fu)有、你們(men)卻越(yue)來(lai)越(yue)貧(pin)困(kun)，后(hou)果是(shi)很嚴重(zhong)的(de)(de)！為什(shen)么(me)(me)呢(ni)？只需追問一個問題：工人(ren)越(yue)來(lai)越(yue)貧(pin)困(kun)，那么(me)(me)生產(chan)出(chu)來(lai)的(de)(de)產(chan)品誰來(lai)買呢(ni)？資(zi)本家嗎？可是(shi)資(zi)本家每天也只能喝(he)的(de)(de)下兩(liang)杯牛奶(nai)，他(ta)們(men)生產(chan)牛奶(nai)的(de)(de)初衷(zhong)就(jiu)不是(shi)為自己飲用而生產(chan)的(de)(de)，而是(shi)為了(le)追逐利潤！多出(chu)來(lai)的(de)(de)牛奶(nai)就(jiu)只能倒掉(diao)了(le)，這(zhe)就(jiu)是(shi)為什(shen)么(me)(me)1929-1933年世界經濟大蕭條(tiao)中發(fa)生資(zi)本家將過剩的(de)(de)牛奶(nai)倒向(xiang)密(mi)西西比河(he)的(de)(de)原(yuan)因(yin)。

為(wei)什(shen)么(me)不(bu)把牛奶分(fen)給工(gong)人(ren)們呢？這(zhe)時，資(zi)本(ben)家卻對(dui)工(gong)人(ren)說：天下沒有免費(fei)的午(wu)餐。馬(ma)克(ke)思認為(wei)，商(shang)品生(sheng)產出(chu)來還(huan)(huan)不(bu)能成(cheng)為(wei)到手(shou)的利潤，要成(cheng)為(wei)真金白銀，還(huan)(huan)需要商(shang)品賣得出(chu)去(qu)，按照這(zhe)種工(gong)人(ren)越來越貧困(kun)的趨勢推算，商(shang)品總是會出(chu)現相對(dui)過剩的，因此，馬(ma)克(ke)思把商(shang)品出(chu)售(shou)環(huan)節(jie)稱為(wei)“驚險的跳(tiao)躍”。

有(you)一個(ge)有(you)趣的(de)故事(shi)。小女(nv)孩問(wen)她爹(die)：“家(jia)里為啥這么(me)冷(leng)啊？”她爹(die)說(shuo)“咱家(jia)沒有(you)煤了(le)。”小女(nv)孩又問(wen)：“為啥沒有(you)煤？”她爹(die)答道(dao)(dao)：“我失業了(le)。”小女(nv)孩繼續追問(wen)“那(nei)為什么(me)你(ni)失業了(le)？”她爹(die)回(hui)答道(dao)(dao)“因為煤太多了(le)”。

后來(lai)，資本(ben)家(jia)為了使這一跳躍不那么驚險，發(fa)明(ming)了消(xiao)費(fei)信貸(dai)，資本(ben)通過在(zai)消(xiao)費(fei)領域的擴張，將原本(ben)已經分(fen)配給勞動(dong)者(zhe)的、由勞動(dong)者(zhe)自己(ji)爭(zheng)取而來(lai)的剩余價值又吸收了回去，勞動(dong)者(zhe)好不容易(yi)分(fen)享(xiang)到勞動(dong)果實，瞬間在(zai)高昂的物價和(he)貸(dai)款利息(xi)面(mian)前消(xiao)失殆盡。

有(you)一(yi)句非常(chang)著(zhu)名的(de)話，大家(jia)一(yi)定都聽過。“如果(guo)有(you)20%的(de)利潤，資本就(jiu)會蠢蠢欲動；如果(guo)有(you)50%的(de)利潤，資本就(jiu)會冒險(xian)；如果(guo)有(you)100%的(de)利潤，資本就(jiu)敢于冒絞首的(de)危險(xian)；如果(guo)有(you)300%的(de)利潤，資本就(jiu)敢于踐踏人間一(yi)切的(de)法律”。

資(zi)本為(wei)了追逐利潤(run)，總(zong)是有能力(li)(li)提高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產力(li)(li)，馬克(ke)思(si)說過(guo)：“資(zi)產階級在它的(de)(de)(de)不到一(yi)百年的(de)(de)(de)階級統治中所創(chuang)造的(de)(de)(de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產力(li)(li)，比過(guo)去一(yi)切(qie)世(shi)代創(chuang)造的(de)(de)(de)全部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產力(li)(li)還要多，還要大……過(guo)去哪(na)一(yi)個世(shi)紀料(liao)想到在社會勞動里蘊藏有這樣(yang)的(de)(de)(de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產力(li)(li)呢?”

資(zi)(zi)本(ben)有它天(tian)(tian)使(shi)的(de)(de)一面，也(ye)有它魔鬼的(de)(de)一面。資(zi)(zi)本(ben)的(de)(de)天(tian)(tian)使(shi)，使(shi)人類(lei)社會能沖(chong)破落后的(de)(de)封(feng)建社會枷鎖(suo)，資(zi)(zi)本(ben)的(de)(de)魔鬼則使(shi)他成為自己的(de)(de)枷鎖(suo)。所以(yi)，資(zi)(zi)本(ben)主(zhu)義社會不是從來就(jiu)有的(de)(de)，也(ye)不會永遠持續下去，這就(jiu)是馬克思給資(zi)(zi)本(ben)主(zhu)義社會下的(de)(de)判決書(shu)。

經過一(yi)個半世(shi)紀以后，資本主義依然(ran)存在，于是，一(yi)些人對《資本論(lun)》的科學性產(chan)生(sheng)了疑問(wen)。可是，馬(ma)克思是個預(yu)言家，他預(yu)言的是資本主義的歷(li)史趨勢和未來走向，他不是算(suan)命(ming)先生(sheng)，不可能為資本主義的終日確定一(yi)個時間表。

實(shi)際上(shang)，資本(ben)(ben)(ben)主(zhu)義(yi)一(yi)個(ge)半世(shi)紀以(yi)來發生了很多變化，比(bi)如說引入“看得見的手(shou)”、股權分享、實(shi)行高(gao)福利。可以(yi)說《資本(ben)(ben)(ben)論》中(zhong)描(miao)述(shu)(shu)的那種資本(ben)(ben)(ben)主(zhu)義(yi)的喪鐘(zhong)其實(shi)早(zao)已敲響，通(tong)過各(ge)種修(xiu)(xiu)正(zheng)手(shou)段(duan)，資本(ben)(ben)(ben)主(zhu)義(yi)試圖自我修(xiu)(xiu)復，但是，每一(yi)次(ci)修(xiu)(xiu)正(zheng)都更加說明了資本(ben)(ben)(ben)主(zhu)義(yi)社會距離《資本(ben)(ben)(ben)論》中(zhong)所描(miao)述(shu)(shu)的資本(ben)(ben)(ben)主(zhu)義(yi)1.0版本(ben)(ben)(ben)更加遙遠(yuan)。

《資(zi)(zi)本論》的(de)出(chu)版是(shi)人類(lei)科學(xue)史上的(de)重大事件。1871年4月25日(ri)，李(li)卜克內西寫信告訴馬克思：“在全德國人們都在讀著根(gen)據你(ni)的(de)《資(zi)(zi)本論》所作的(de)關于剩余價值和標準工作日(ri)的(de)報告”。在馬克思誕辰100周年之(zhi)時，李(li)大釗曾經(jing)(jing)撰文說：“從(cong)前(qian)的(de)經(jing)(jing)濟學(xue)，是(shi)以資(zi)(zi)本為(wei)本位，以資(zi)(zi)本家(jia)為(wei)本位。以后的(de)經(jing)(jing)濟學(xue)，要以勞(lao)動為(wei)本位，以勞(lao)動者為(wei)本位了。”

《資(zi)本論》從無(wu)產(chan)者(zhe)的立場(chang)解釋世(shi)界(jie)，振(zhen)聾(long)發聵！四年后，法國人民想要改變(bian)世(shi)界(jie)，1871年春天的巴黎，一場(chang)革命(ming)就要來臨。